徐足之
阅读天雷惩恶的因果事实，不敢不敬畏天神，当然不敢否认天神的存在。《玉历宝钞》书后附录了些现代因果报应故事，其中一篇《丧天害理遭雷击》，举了三则雷毙恶人的故事。文章后部分的议论，颇有说服力，引起了我的注意。我今天思索写有关“雷神”随笔之前，理好了一个基本认知：所谓雷神，唯有两种含义所指，第一种是“司雷之神”，即掌管雷电的职责神;第二种是以雷电为惩罚手段的执法天神。《丧天害理遭雷击》文章例举了三则现代因果故事，都是雷惩恶人的，在此略去不述，单说该文作者认可的是第二种雷神：许多事实证明雷击恶人确有其事，天神借空中的雷电现象以惩罚恶人，犹如执法官以枪弹对死刑犯执行枪决，若仅承认触雷电死亡而否认天神惩罚，犹如仅认可枪弹穿胸而否认法律制裁。现代佛教徒存在两种偏见，有些人不知佛陀地位比天神高，而把佛陀与天神同样对待;另有一类人只承认有佛陀，不承认有天神，甚至少数佛学家认为，恶人恶报只是自作自受，并没有神的惩罚。幸有高僧大德中，印光大师如暗室之明灯，其文钞屡屡谆谆教诲佛弟子对于天、地、鬼、神、佛、菩萨，要知所敬畏。
大约一两年前我读《纪晓岚写的因果故事》，发现三篇雷击恶人的随笔，我做了标记，它们是《雷殛长舌》、《雷击孽子》、《雷殛奸恶》。纪晓岚这三篇同类故事，两篇的题目用了“殛”字。翻阅《新华字典》，“殛”的释义就简单两个字：“杀死”。想必纪晓岚是提醒读者，天神对大逆不道之人的惩罚用“极刑”(枪毙)。我两天前就准备写“雷惩恶人”的随笔，起因是那天在《两般秋雨庵随笔》书上，读到一篇天雷同时救人和惩罚人的典型故事。清朝梁绍壬撰写的《两般秋雨庵随笔》非常有名，我所收藏的版本，书名前加了“引题”——“毛泽东生平批注最为丰富的书”。梁绍壬记录的这篇随笔，取题目为《雷异》，素材来自《雁山文集》。故事大致讲的是，清朝嘉庆年间，广东某村兄妹三人，妹妹出嫁了，哥哥到40岁还未娶媳妇，弟弟担心绝嗣，愿意把自己卖了，好让哥哥有钱结婚。兄弟俩都是善人，哥哥不接受弟弟的建议。这事感动了村里的一个富户，主动提出给三十两银子，其弟到富户家做佣人，将来有了钱还可以把弟弟赎回去。哥哥因此娶得了媳妇。这媳妇更是善根深厚之人，得知丈夫卖弟成家，娶得媳妇却失去弟弟，不是人干的事，便回娘家展转凑到三十两银子，再回到夫家，把银子藏在竹筒里，等她准备拿银子去赎弟弟时，三十两银子不翼而飞，这媳妇又气又恨，想不通就上吊自杀了。下葬那天，小姑子哭着为嫂子送灵，忽然一声惊雷把棺材震开了，嫂子复活了，而小姑子被雷震死了。小姑子倒地时，身上的银子洒落在地上，原来是小姑子回家省亲时发现并偷了嫂子藏的银子。但嫂子并不怀疑小姑子，就现成的棺材把小姑葬了，用那三十两银子把弟弟赎回了家。
纪晓岚记载的三个故事，发生在他当朝的清朝，每个案例的时间，地点，人物，经过和结局，都交代得真实可信。《雷殛长舌》说在雍正壬子(1732)年间，有个官宦人家的媳妇，平日并没有跟人吵过架，一天忽然乌云蔽日，夫妇俩在家，被穿过窗户的闪电击中，雷电携带木片从妇人心口穿进，再从左胁洞穿而出，当即死亡。而丈夫的后背到臀部都被雷电烧伤。丈夫哭道：他平日脾气暴躁，常顶撞母亲;而妻子只不过私下向他诉说心中不快，悄悄哭泣。所以雷电怎么误把妻子打死了呢?纪晓岚在故事后面评论道：这位丈夫似乎在埋怨上天惩罚不公平，殊不知，无论阳世间和阴世间，法律都是严惩主谋。《雷击孽子》讲的是，乾隆时候的1748年，河间有个男子被雷震死在西门桥上，人虽然死了，却是跪着不倒，手上拿着一个纸包，雷电反而没有烧毁，纸里包的是砒霜。路人见状很惊讶，等到他妻子赶来，不但不哭，还对众人说她丈夫早该落得如此下场，她这个丈夫大不孝，经常辱骂自己的老母(她婆婆)，昨天萌生恶念要买砒霜毒死老母，她做妻子的苦苦劝了他一夜也不听从，所以遭了天打雷劈。《雷殛奸恶》记录，陵县有位寡妇，夏天夜里熟睡中，被人破窗入室奸污了。她醒来惊慌呼叫，奸贼已经逃跑了。不久，这寡妇在悲愤中病死。官府也一直找不到作案的人。事情过了四年多，有一天，村里一个叫李十的村民被雷打死了，有位老太太合掌念佛，说道：“阿弥陀佛!老天总算有眼，寡妇的仇这下子报了。当年，我听到呼叫，亲眼瞧见李十从寡妇家院子里跳墙逃走。这家伙狠毒，我一直把话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。”
神界既有惩罚的制度，也必定有奖励的法则。纪晓岚记载的《神理分明》，显示因果报应很像人世间，奖惩分明。康熙末年，河间张歌桥农民刘横，家住河边，一次河水暴涨，他毅然驾船猛追三四里，救活了河中挣扎的妇女，其时河边有人看着妇女呼号，没人敢下水救援。刘横显出大丈夫本色，水里几经反复，把妇女救起来，竟然还是个孕妇，第二天，被救妇女生下一个男孩。救人当晚，刘横被鬼卒带到阴间，鬼吏拿出生死簿，对刘横说：你这辈子造作恶业很多，本应在今年某月日死亡，转世为猪，五世做猪被人屠宰，幸亏你今日白天一次救了两条命，积下很大的阴功，按照阴间的法律，应当延寿24年，现在把这新增寿命与往日的恶业相抵，还是按照原定死期去世，以此免去五世为猪的屠宰之苦。如今你死期将近，为避免世人误以为你做了好事却落得早死，所以特地召你来，把这些原委带回阳间给大家说清楚。一个多月后，刘横忽然病倒，临死前就把这些阴间信息说出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