编 者:无母居士
一、虫鱼鸟兽鳞介──【人】
聂云台记
八不居士言:麦君者,忘其名,充香港华民政务司英文书记有年,设馆授英文,以所余济穷困,廉介清正,丝毫不茍取。政务司英人某君谓人曰:「华人若能皆如麦君,则国事岂至此哉!」
麦君每月须卧七日,自言:「司冥间放关职,盖掌灵魂之轮回投生者。」或问曰:「汝七日所放魂为数若干?」麦君言:「以数十万计。」问:「汝同事者若干人?」答:「甚多,不知其数。」问:「汝一人七日间已经放数十万,合此无数职员,一月间所放必以万万计,天地间有如许多之人投生乎?」答:「册上虽皆人名,投生不尽人道,虫鱼鸟兽鳞介皆是也。即如港粤人喜食乳鸽,日杀无数,方哺数月,又入轮回,亦一一经吾辈手而过也。」
尝告其同事某某二人,谓其一不孝,其一索贿枉法,行将死于水火,并嘱勿赴省垣;二人不信,故意赴省,值省城大水淹西关,同时大火,一死于火,一死于水。麦君言:「地府最重佛法,闻八不居士学佛精进,欲就教焉。」
旋受梧州英领事之聘去。居士寓居香港,主人王惠芳,与麦君同窗友也,知其事甚详,为居士言之。
民国十四年(一九二五)七月聂云台记。
二、某军长──【犬】
宽静 记
民十四年(一九二五),成渝战争(编者按:即成都、重庆两派军阀间之战争)甚烈,结果省方武力统一之谋失败,其第三军长某,竟于叙属牛喜场,被该军官佐刺杀;此时川南劳军使某,乃其叔父,闻彼凶耗,即于成都设灵祭奠,并每日亲诵《金刚》数卷,以资冥福。
甫经一星期后,一夜,梦某军长,身着黄呢制服,并佩挂星带,向某云:「吾叔为我转经,甚佳!我已减轻罪业。此欲战事之源,确由个人妄冀升充军长,不惜播弄双方,致酿战祸,屠戮生灵,造此恶业,应堕入畜道,十五世后,方能脱苦超生;幸蒙诵经超度,业已减轻五世,少拔沉沦,明日当投少城某知事家为犬,以偿宿业。请叔亲诣该处,认明黄毛白花者,购回饲养,以便听叔诵经,用资忏悔。」言罢,痛哭而去。
某翌日往探虚实,果见新生金色小犬一只,由肩至腋,杂呈白毛一条,如佩星带然;某使遂向主人索买,主人因其毛色稀有,不愿割爱,万不得已,乃为述其因由,适某知事曾一度为其书记,既感因果神奇,复碍于情面,遂慨然相赠;至满双月时,亲率仆役送至某使公馆,嗣为家人泄漏,传遍满城。
余素与某军长善,闻之颇为凄感!遽面某使探询,得知真相,并确睹该犬焉。爰记事实,以告世人,但因故人关系,不忍录彼姓名以扬其过;然恐措辞空洞,启人疑窦,故特补志数言,藉以证明非虚。窃余之披缁学佛,既非出于盲从迷信,借佛逃虚,自应严守佛制,以戒为师,断不至杜撰虚构,以惑世人也,尚希阅者诸君有以鉴之!
廿二年(一九三三)四月八日蜀僧菩提宽静述于庐山黄龙寺。
三、王国荣──【豕】
王仁山 记
安庆迎江寺左侧菜园,民国廿四年(一九三五)十月,忽来一豕,蜷伏不动,亦不食;园主僧宝智,性拙鲁易欺,菜佣绐之曰:「尔有好友来访,候园中三日矣。」僧信之,至菜园,无所见,菜佣指豕笑曰:「是非尔之老友欤!」豕见僧,绕身三匝,以首摩其衲衣,似甚恋恋,僧沉思良久,忽语之曰:「尔岂王国荣耶?勿居此,速往后园!」豕立即起去,菜佣谓后园有箩笆,恐为豕所毁,宜令之山上,僧呼曰:「王国荣,往后山去!」豕遂入山,与群豕为伍,觅野草以食。
王国荣者,本江湖鬻拳术一流人,性任侠而暴戾,睚?必报,众咸畏之!僧前寓贵池某乡,与相识。民国十七年(一九二八),尝向僧贷款五元,以贵池乡间多匪,僧拟避至省垣,往索旧债,会国荣病,怒曰:「尔知我病而来索债,何不情至此?好汉不赖钱,我死亦当变豕以偿尔也!」僧忆前事,姑戏呼之,初不料豕竟驯服,悉听指挥也。
先是有某贩户,载豕渡江,舟傍岸时,一豕跃入水遁去,贩者闻迎江寺菜园有豕自至,往踪迹之,僧言:「旬日前,确来一豕,现在山上,盍往认取?」贩者登山,见群豕三十余头,不可辨识,废然而返,菜佣教之曰:「此豕有名字,请僧呼之必来。」贩者如其言以请,僧呼:「王国荣!」豕果由山上趋而至。贩者怪问:「此豕何以名王国荣?」僧为述往事,贩者叹曰:「吾与王国荣亦曾相识,今既如此,吾请代偿夙债,以赎此豕何如?」僧许之,贩者出五元给僧,牵豕去,转鬻于屠户,屠者闻其前身为王国荣也,凡再易主,均莫敢杀。事为某居士所闻,使僧问原值,以十三元赎之,往谕之曰:「王国荣!今赎尔放生于迎江寺,不杀矣。」豕频点其首,居士乃以红绸披豕身,沿途燃放爆竹,豕亦随众行,既入寺,居士焚香佛前,为之回向,豕趋入殿,伏地作叩头状,时环而观者如堵,咸啧啧称为奇事,乃别筑豕圈以豢养焉。
李范之先生闻其异,约丁洽明往觇之,豕伏圈内,僧呼其名,豕出,屈前足,以首伏地,若跪迎然。范老谓此豕前灵不昧,可令日诵阿弥陀佛,僧乃扣豕首而告之曰:「尔果为王国荣,宜诵佛号以自忏!」豕呜呜然若作应声者三,见者皆嗟叹!
吾意王国荣生前虽恣睢自肆,或尚有一二豪侠好义之举,故虽堕入畜生道,而犹得免于戮。彼世之操生杀威柄,妄逞一时意气,多行不义,滥杀无辜者,其亦知所警惕哉!
吴兴王树荣记。
【编者按】呜呼!一气不来,便成异类。世人日日吃猪,猪之前世曾为人者何限,其中岂无吃猪者之父母兄弟妻子朋友乎?经云:「人死为羊,羊死为人,如是乃至十生之类,生生死死,互来相噉。」吾愿吃猪肉及一切众生肉者,思之思之!
【又按】此记作者王仁山先生(树荣),曾任安徽最高法院检察官,当时亲见其事,编者于廿六年(一九三七)三月承前南京司法行政部廖允端先生(维勋)钞稿见示,当函询迎江寺主持本僧上人,得复函证实,并蒙寄来猪照两张,兹择其一制版,以公诸世,又王廖两先生各有「咏斋猪诗」一首,并录于后。
咏迎江寺斋猪(髯尊者王树荣说偈)
净域莲开万朵荣,虔修应许忏无生;
痴肥莫笑糟糠氏,觉岸回头果证成。
转劫控搏成异物,魂兮有觉合悲啼;
幻形傥化鲁津伯,一点灵台莫再迷!
和王仁山首席咏迎江寺斋猪(廖维勋草稿)
佛法与世法,相待显秘奥;净土与秽土,靡不由心造。
菩萨大悲心,如月罔弗照;或现宰官身,恺悌化残暴。
有时现飞潜,有时现虎豹;甚或入地狱,同类便化导。
国荣具佛性,现身说果报;不然薄负债,何遽变豕貌?
况已入屠门,岂易回古庙?一切法无言,即此悟众妙。
释迦如印可,拈花定微笑。
四、翟光远与翟钱氏──【牛】
刘天锡 记
贵州铜仁县,有翟光远者,无赖子也,私于其侄媳钱氏,被光远之嫂常氏窥见,二人惧,市药毒毙之!常氏子及女,微觉此事,欲与究,光远誓于神,谓苟有此事,当遭雷殛,此二十年(一九三一)四月二十二日事也。
至 五月一日午,天突昏黑大雨,雷电绕其室,旋睛明,人入视之,二人均遭击,钱氏已毙,光远尚能言,谓前事实不应为,今故受殛!并谓:「与其侄媳,俱托生于近邻石姓家为牛。」言已亦毙。探诸石家,果产一黄犊,牡也,其臀际另有一首,稍小,眉目口鼻,俱还隐有痕,不过下垂耳;人有扶其首扬之者,其两乳及阴户皆俱,盖牝也;又有两足较小,而蹄尤异,亦下垂。人有呼其姓名及叙述往事者,辄俯首,泪涔涔下。
石氏拟售于人,以资劝化,但得之者视为奇货,于是游行各地。本年五月初,至合江,住城外沙湾,以布帏围之,观者须纳双百铜元一枚,数日犹拥挤不通。县长刘裕长饬牵入署拍照,惜未扶其首,使下体毕现也。
民国二十五年(一九三六)仲夏,四川合江县佛学社社长刘天锡志。
五、陶席珍──【马】
法慧居士 记
陶席珍者,四川简阳县人,曾任川陕边防军旅长职,现住家成都。一日食荤,中毒死,经四小时而苏,骇曰:「予顷至一所,闻有声曰:『一失人身万劫难。』忽见二卒,以马皮披予体,予已非人状;移时,又有一卒奔来曰:『误矣!』遂将马皮揭去,击予一掌,予以惊醒。今而后,予当深信轮回,归心于佛矣!」此魏升华师长之夫人亲见而言者,为民国二十七年(一九三八)六月间事,法慧居士记。
六、王知府──廖麓樵
罗杰 记
民国十九年(一九三○)夏历七月二十九日,余时客南京,邀老友廖君麓樵,游清凉山;麓樵归即患重疾,危极,群医束手,不解病源。
一日,浙江西天目山某僧,化千家米作佛事,便至其门,语阍者曰:「余见汝家屋上有白气,汝家主人念佛是否?」答曰:「然。」某僧曰:「汝家主人年六十二岁,子几女几……。」皆不爽;且曰:「汝家主人在清凉山得病。」麓樵自病榻闻之惊异,属家人延某僧入,僧曰:「我与汝有缘,汝得病之日,乃地藏菩萨圣诞,地狱诸囚均赖其道力宏愿,是日得出游玩。汝前生姓王,官知府,误杀一囚,囚本恶人,寻入地狱,久欲报复,苦不得便,适汝是日漫游于此,得以修怨。汝病将加重,但不至死,我还寺为汝禳解!」久之,麓樵几死,稍愈,脚遂跛,不能行步,六阅月矣。
余常以麓樵因余邀游致重疾,心大不安!二十年(一九三一)六月,余至南京视麓樵,麓樵以某僧所言具告。麓樵以名孝廉游学日本,归国兴学育才,其为人廉明质谅,历宰苏皖吉各名邑,胥着循声;且近岁念佛专勤,不应婴此危症,此乃前生业力,惟期忏罪解冤!用介谒诺那活佛,一再以密乘佛法医疗,遂步履如初云。罗杰记。
七、献县妇──刘寿女
法明 记
河北省武强县西南召什村,刘寿之女,生而能言。近已五六龄,自谓前生系作献县镇上村人,亦女性,于民国十七年(一九二八)三月命终,得寿六十有六岁,有子二女三;并详述其家境状况,经人访诸该村,果有是家,所言无一不符。此女后曾会见其前生之女,畅叙前世家务,镇上村人犹能识之,此亦转生后未昧前因之一证也。
八、李怀宝──蔡姓儿
缪智修 记
海州有李怀宝者,幼丧父母,家贫不能自给,乃行乞,性颇和善;行乞之暇,恒拾字纸,送库焚化。终日沉默无言,人给钱则摇首谢却;值乞得饭时,即出腰间所采得野草和生食之,人均目为痴;如是数十年,已垂垂届七十矣。
一日,忽兀坐枯庙中化去,面色宛若生时,人皆惊异,经乡中某善士购棺埋之。
翌年,某善士忽接山东蔡姓邮递一函,内谓:「余夫妇五十无子,近产一儿,合家庆悦;所可怪者,此儿生即能言,近更自述彼前生系贵地某乞者,因尚有小舅母在世,甚为贫苦,颇思念之!今依儿意,特快函奉达,并汇上大洋五十元,恳长者迅致意彼小舅母,速即来此,以慰儿望而尽孝思。」云云。某善士即按所开地址寻访,则果有小舅母其人。
此事系海州富绅戴镜先先生口述,戴君幼时,曾亲见李怀宝,且详审其善行,此亦因果轮回之特征也,爰记之。
廿四年(一九三五)一月廿二日缪智修记。
九、猎者──周孟由
县令──徐蔚如弟
周群铮 记
海盐徐蔚如居士,民国五六年(一九六七)供职财政部时,得日人密宗之传,曰「金轮法」,其法每日趺坐结印,观想诵咒若干时,以为先行,日久功深,三密相应,乃张净白纸于壁间,如前作法,注心其中,凡有叩问,则答语现焉;字迹则为金红色,或如电灯中之光丝者,语句详简无定,而无一不奇准也。然祇许问修持之法门、三世之因果、疾病之医药等正事,若富贵利禄诸秽业,概不准问。
余与家兄孟由,均致书求示前因,蒙答余云:「先耕于野,后读于家,周旋乡里,济急扶危,三转人道,福报甚远!」二十四字。谓家兄「前世是一猎人。将堕恶道,幸夙善发,现仍得人身」云云。然则家兄体弱多病,岂无因耶?
乐清胡奉群居士,初于此法,颇具狐疑,而以人为亦为,则姑试之,修笺请示,得答语:「心尚疑,无须问。」奉群居士接覆,乃大信服。
某年,蔚如居士之弟某患病,每至午后,心神狂乱,医治无效,居士行法,乞示何因?答曰:「病者宿世尝为县令,因枉杀一人,今来索命!」问:「如何可解怨结?」曰:「虔诚请僧修《法华》忏,病者身燃肉灯,以此功德,回度冤魂,方能解脱」等语,蔚如居士因以商诸谛闲老法师,得允许,设坛观宗,坛仪斋供,极其严净;礼忏诸师,皆为懿德。病者躬燃一肉灯,二师代燃二肉灯,佛事完满,病亦霍然。是年谛老莅温打七,亲述之,永嘉周师寿群铮氏记。
十、某君──饿鬼
聂云台 记
杨国光居士言:某君者,业银钱,家有佛堂,定课念佛,为上海居士林林友。病垂危,其女恳杨居士及某寺方丈前往助念送终,其病为腹胀大,甚饥,而月余饮食不能下咽,觉口内热,令人以扇向口扇之。杨居士等入门,病人犹合掌作礼,旋起烦恼,索纸笔书云:「我已入饿鬼道,请法师速去。」杨君等大骇,乃加紧念佛,旋又书云:「法师若不去,须加驱逐!」杨君等仍念不辍,至天明,杨君观其情形不至遽死,与法师各回家休息。乃出门十数分时,其人即气绝,盖业力所感,使彼临终不得闻佛声也!
杨居士不欲言其名字,然其事殊足以资警策,其现饿鬼相,盖悭贪之感报,必堕饿鬼趣也!凡商业家必计较锱铢,念念在悭贪,而银钱业尤甚。某君对于林中放生印书等事,亦肯随喜,然彼家甚丰裕,而出资则必以极少数为比,此足证明其修善,徒袭其迹,希冀福报而已,而悭贪刻薄之念,则根于心,经言:「天堂未就,地狱先成。」正谓此也!
常见江浙富人,每岁出千余元,打水陆一次,其对于济急救苦,则出资甚难,亦由不知佛法根心与袭迹,其功德之大小,不可以言语比量也。根心者,如地藏经言:「布施── 最下贫穷,出于真实大慈悲心,其功德等于布施百恒河沙佛功德之利。」袭迹者,如梁武帝问达磨云:「朕造寺度僧如此其多,有无功德?」答曰:「并无功德!」帝曰:「何功亦然?」答曰:「人天小果,有漏之因,虽有非实!」有漏者,即谓有相也,心中以其有功德而为之,非根于真实之大悲心也;悭贪则念念真实,念佛修善,则有漏而不实,此某君所以仍不免暂堕恶趣也。然已种净因,迨报满时,仍当生人间,成就净缘,结净土之果也。
丙子(一九三六)十月聂其杰记。
十一、天台僧──陈意琴
陈薪儒 记
吾家有李女仆者,鄞南乡人,夫长邻,民国九年(一九二○)十月,寝疾濒危,女仆往侍,一日早起,诣圃摘菜,以侍疾劳甚,郁无所发。趋圃中其父殡舍,号啕大哭,忽觉肩上若重负,视之无物,大惊,还室,觉肩骤轻,闻长邻卧床厉声曰:「速扶我起坐,洗我面,漱我口,我乃儿父杨也。」女仆审为父声响,知鬼父至,急扶起而盥嗽之,杨鬼曰:「父今才归休,儿何故哭扰?长邻病渐愈,可勿愁!儿愚而无义,父所深恶。往汝主人翁待儿厚,当翁没,儿何在外探望,不肯入送终?儿若抵栏,父有事为证,翁夙生乃天台僧,故今趺坐逝,是耶非圣?」女仆惶恐称过,俄长邻如梦醒,询其前言,惘然不知,病果渐愈!
主人翁为陈意琴府君,薪儒之王考也。府君弥留时,薪儒侍侧,亲见其趺坐,足征鬼言良信,今新学家好诋轮回鬼神为迷信,观此,岂果迷信欤?
十二、布商某──余蜀华
黄书云 记
余蜀华,四川自流井人,少失怙恃,入王家园女子师范科,以伶仃孤苦,厉精劬学。民国四年(一九一五)冬,大病不省人事,时喃喃自语,如见鬼状!时坐帐竹梢头,时卧承尘板上,或夜半远走,殊异常态。
十二月半后,予诣三多砦,道过王园,侄媳润璋、侄女粹君告予曰:「蜀华殊好学,而困于祟,将不起,奈何?」予曰:「尔二人为之师,有援救之责,岂可坐视耶?」对曰:「侄等心悯之,而无术以救其死,计将安出?」予曰:「速往附耳大声传我语,教令念佛,庶乎可。」
次日,予赴砦,润璋往,入门,闻蜀华模糊语不可辨,类中鬼,因大呼其名,谓:「四太先生来,传语令尔速念佛!」蜀华作冷噤状,如梦初醒,曰:「太先生安在?」曰:「赴三多砦矣,谓舍念佛外无生机,当速照办。」蜀华于暑假中我客王园时曾拜见,故闻此语遽惊服,因学念佛,而识以清,病亦日减。
明年正月,来荣县致感谢,且请示,谓昏迷中见一男子,自称张洪兴,言:「前生彼此为布商,有所赢,尔于僻道中,谋财害我命,攫资以逃,我入冥界,以他业受罪苦,今始毕。而尔已转生十七八年矣,此冤宁可恕乎?」蜀华语及此,尚惴惴!谓自念佛后,彼虽不能苦我,而怨气不散,尚时时追随不肯去。予谓:「尔虽念佛,但恃佛名以自卫,而未尝为彼发心,令之脱苦,故弗克解脱耳!」因教令为鬼诵佛号十万声,咒若干遍。
逾数月,函述近状,鬼谓:「深矣,不愿速解,当破尔婚姻事,不使成,以泄含愤!」已而婚事果屡议不就,蜀华因自拟一告鬼文,以求释,语殊哀苦,而所以劝解鬼者未彻也。予为改作一稿,寄使焚之,旋于中元附坛吕仙岩法筵,为之解,自后鬼遂绝,而蜀华婚事乃于次岁成,今尚侨居荣县,深信佛法云!
十三、王定荣──孔昭如
四川蓬溪县板桥场黄泥坝孔昭如,能知前生事,自言彼系离该坝二里许曹家沟王定荣之后身,定荣兄弟六人,彼居长,居家务农。一日在田间车水,池中有鱼,因到池内捞捉,遂受感冒,不思饮食,通身生水疮,痛苦异常!得病后第五日,黄昏时,自知不起,告别家人,溘然长逝。
当垂危时,举家哭泣,定荣于呻吟中,出微细声,向父母眷属曰:「我去这里不远,你们日后还可以听见的。」
死后自觉灵魂如生,往来亦甚自由,时因腹中饥馁,欲寻饮食,先到曹家沟孔广严、广宇之两家,见其早餐皆粥,心不喜之!因思孔精维(昭如之父)家资殷实,饮食必好,遂去之。孔家亦在早餐,行抵院子门前,忽遇恶犬狂吠,畏之,乃避于宅外麦田内,时精维之长女适走出,见面前黑影一团,遂惊叫曰:「这是什么东西呢?」叫后返宅内,魂即随其影,由侧室入内房,于是顿觉心地恍惚,把握不住,自己就像不见了,时精维之妻「嗳哟」一声,即生昭如矣。
昭如三岁,与大兄昭鲁(现任县党都指委)牛牧至定荣宅后半山腰,忽指数冢中之新冢云:「哥哥!此坟是我的。」昭鲁曰:「乱说!」昭如曰:「我是王定荣,我死了他们把我埋在这里的,我还有女人某某,儿子一个几岁叫某某。」(其子比昭如大二岁)昭鲁大怪之,归告家人,因辗转传言,王姓亦闻之,但半疑半信,因面子关系,不便至孔宅探问。
王姓自定荣死后,弟兄不睦,常闹分居,惟契纸系定荣生前保管,不知藏于何处,搜寻未获,诸弟恒对嫂王艾氏怨言喋喋,王艾氏冤莫由申,乃购糖鲜花,假意到孔家去玩,昭如见其手中花果,即欲要之,王艾氏谓:「你能将契纸所藏处所告我,我即给你!」昭如谓:「藏于墙里的。」王艾氏返家,果于壁窟内寻出契据一大包,合家惊喜,始信其转生不虚也。
据孔精维言,定荣之父王升财,与彼曾有一段债款关系,因此两家断绝往还,已有数年,缘精维曾于升财客户下为小佃,押金千余串,嗣后客户亏负,升财饬彼搬迁,同时对其小佃精维之押租,意图没收,双方涉讼多年,然孔姓人力不及,无可如何,幸官厅张公平,方收得半数,讼事始息。
昭如现年十二岁,在该县佛子寺肄业,精维即寺小学教师,人存事确,足资考询,噫!谁谓因果轮回虚诞不实哉?
【编者按】此文载廿六年(一九三七)十二月二日《上海佛教日报》,仅署志者「慈云」名,未记事之年月,观文中孔鲁现任县党部指委云云,可知是近年事也。
十四、行瘟使者──张应珍
土地神──张应介
江阴申港镇,延陵季子之古墓在焉。墓前季子庙,有孔子手书十字墓碑,为苏省唯一圣迹;庙之余屋,附设该乡第二初等小学校,校长张君九皋,恂恂儒者,一乡之善士也。
讵家门不幸,民国十几年正月间,孙男葆玉殇亡,七月二十日,长子应珍染时疫暴亡,张君以半载中子孙相继夭逝,中心不乐,自谓生平无大过,而灾殃迭遭,以为天道不足凭,悲伤不已!
乃应珍亡故之第三日(即七月廿二日),其次子应介,携筐上街买菜,时为上午九时,忽见乃兄应珍迎面而来,手挈葆玉,遂口唤大哥,一霎时不省人事,倒卧街上,邻右咸来扶之起,大声呼:「吾乃张应珍也!」叫人拏纸笔来,挥成四言文,谓伊前身系山东行瘟使者,因误拏人之过咎,与土地神同降谪凡间,其弟应介,即土地转世。且书且语,请其父母至,跪地八拜,多方慰藉,礼毕,应介神志清明如初。其所写四言文如下:
我乃疫使,原本姓吕。光绪廿年,七月十四,
山东行疫,二人误死。二弟当年,方为土地,
二人获罪,谪降尘世。因恐堕落,须父善士,
数载寻求,方生于此。生虽无功,亦无恶事,
今当归位,何能医治?疫人疫我,循环而已,
因果分明,历历可记。父兮母兮,我非真子,
家中诸事,自有二弟,倘我有暇,暗助为理。
我妻兮曹,贞节可喜,守节虽苦,鬼神敬止,
福妇一生,节妇万祀。我儿葆玉,本吾左侍,
彼来速驾,非来为嗣,介寿称觥,家多仪礼。
但我有言,两弟谨记,为善最乐,真假辨细,
真善何在?入孝出悌。邻人染疫,因吾得起,
告彼诸人,侥幸之至,切勿自矜,善斯可矣。
十五、陆寿峰──夙债司
幕友某──汪子健
无母居士 记
嘉兴陆寿峰先生,讳恩长,余姑丈也。前清孝廉,为人方刚正直,喜济贫苦,能文章,尤擅小楷,曾入李文忠直督幕府,复随吕镜宇钦使赴德,参赞外交;回国后,侨居北平嘉兴会馆,二仆侍焉。每出,必携铜币若干,布施盲丐,群丐呼陆老爷,恒于馆前候其出,环拥之,先生笑而出钱均分,以为常。
民国十二年(一九二三)七月十一日午后,挈一仆至大栅栏澡堂沐浴,复至天桥茶室听歌,兴阑,乘人力车回馆,经过城隍庙,抵馆已六时许,语仆云:「汝等可吃晚饭,吾略感不适,倦欲眠,不食矣!」遂就寝,夜半呼仆起,令为搥背,亦告以:「吾病将不起,今日过城隍庙时,城隍招我就冥间职,辞之不获,即须赴任矣!」仆闻言大骇,顾时已深夜,无可为计,先生谓:「吾尚不遽去,可弗急。」
仆候至天明,乃以电话报告先生哲嗣质如,质如亦曾留德,善德语,与寓平德名医克利善,乃急邀克利同往,先生见克至,尚颔首招呼,克利诊视后,谓病已无法挽回,逾一小时许,即危坐床中而逝!临终神志清明,毫无昏沉痛苦状。
噩耗传出,群盲丐咸为失声;移灵之日,执香来送者,达数十人,见者咸为感叹!
先生逝后逾月,平地名律师汪君子健者,名有龄,余表哥也,素性豪放,喜周人之急,彼时忽患腹部,作痛甚剧,以与质如有戚谊,商由质如请克利诊治,断系盲肠炎,非剖腹割治不可,乃入德国医院,由克施行手术,住院旬日,似有转机,克谓已无碍,遂将割处缝线抽去,讵是日病状遽变,神识昏迷,饮食不进,几至危殆,克医亦惶然无措!
时汪氏族人健斋家设有乩坛,颇着灵异,子健如夫人亲往,叩问吉凶,则临坛者乃本京城隍也。判谓:病系冤鬼作祟,缘子健前生曾为湘省某军官幕友,部卒数人行劫,被捕当死,彼绐以献赃则免死,犯卒信从之,彼既得赃,仍力主处死,遂骈首受戮!又彼与同寅三人共狎一妓,彼谋独占,设计将三友悉行害死,今皆来索命也!
汪之如夫人再三哀求,谓愿减己寿一纪,以延夫命,并愿作功德,超度冤魂,城隍谕谓:「此事余不能作主,汝既诚求,吾当令夙债司伍恩长前往医院,与诸冤鬼商说,姑待一刻钟可也。」未几,城隍复临坛,谕称:「据陆恩长回报,商劝已妥,冤鬼愿得超度了事,但须依照其所说功德条件,按项实行。」如夫人允一一遵办,城隍遂退坛,时已深夜二点钟。
当时在医院侍疾之家属戚友辈,佥谓病状既已万无生理,与其死于医院,无宁死于己家,遂决计以病车送之返西城寓所,时汪君已呼吸仅属,奄奄一息,不料甫上车,忽出声谓欲小溲,溲后复索汤饮,迨抵家,即觉大有转机,翌晨延克医来,克见状大怪,问曾服何药?家人告以未服药,不过依神谕,许作超度冤魂功德耳,克利瞠目摇首曰:「你们中国人的事,真令人莫明其妙也!」汪病愈,至今十余年,今在上海作寓公也。
按上记两事,情节相关,陆先生死后为神,若仅出于彼口自述,闻者或且疑信参半,乃竟藉汪君一段公案为之证明,陆先生虽与汪君有戚谊,然其名讳,汪家殊不了了;健斋与陆素未谋面,于其逝世前之异闻,更绝无所知,乃城隍在其家临坛,竟备举其姓名曰陆恩长,然则陆先生临终前对仆言「去为冥吏」一节,岂非成为铁案!而汪君之夙世公案,由陆事之征实,及其垂死回生之奇特,亦可联带而笃信无疑焉!然则冥间之确有,与因果报应之非虚,尚有何疑哉?
【编者按】余记陆先生事,联带记及汪君夙世因果,并未先征汪君意见,或有谓恐彼不愿其事之宜传者。余以为吾人生生世世,流转诸有,谁无恶业?若能以我往事,现身说法,导人向善,何乐而不为?况其为隔世之事哉!想汪君明达,决不以为忤也,遂竟记其事如右。
十六、恶讼师──哑孤儿
失名 记
民十二(一九二三)冬,江浙构兵,尤以浏河遭祸为烈,华屋山邱,闹市成墟,财产与生命之损失,不可以数计。有某氏子,六岁而哑,于兹已十年,其父母兄弟均以是役遭不幸,哑者仅以身免,由慈善团体救护至沪,以其疾废而无戚族,送之留养所。
一夕午夜,忽失声狂呼,同室者大惊,集而视,则已能言矣!异而诘其故,曰:「梦中似游故里,见尸横遍野,惨不可名,败瓦碎砖中,似有其父母遗骸在,正凄惶间,骤有美妇人攘臂抱之,乃惊而狂呼,不觉已失其哑。」
次夕,哑者复梦前妇来,谓之曰:「尔前世为恶讼,受豪者贿,以凌孤儿寡妇,故今世罚为无告之孤子,且哑十年,今倍受其劫,当悟矣!愿汝此生多作善因,以卜来生福焉!」言讫而隐。
此事王一亭先生目睹而说,王并谓哑者复言后,其语言绝类孩童,吃吃然口齿尚未清晰也。
【编者按】此篇采自无锡金仲辅君所辑《因果录》初集,民国十四年(一九二五)六月初版,不署作者名,篇末注有「录申报」三字。
十七、卢选卿──沈姓子
失名 记
有卢选卿者,蜀人,自日本游学归来,卜居成都总府街,于阴历七月二十一日病故。未死前数日,卢不肯服药,言「冥间注定,令转生云南沈家为子,梦中业已去过,其家甚好,世福不减今生,诸君何必强留」云。同时亲聆卢君之言者,有防疫研究会主任史俊丰,医生陆景亭,并亲戚赵希道等,均甚异之!
卢死后,史俊丰挽以联云:「痛哭过西川,溯廿年患难深交,鞠部糟邱尤好我;后身悟南诏,愿百劫精魂依旧,碧鸡金马会逢君!」
【编者按】此则采自无锡金仲辅君所辑之《因果录》二集,未记年份,但文中特提明阴历,又辑书时为民国十五年(一九二六)初夏(见金君自序),则此事最远不在民国以前可知。
十八、徐青藤──陈师曾
聂云台 记
陈散原先生之长子衡恪,字师曾,书画负盛名,而性情敦笃,风标绝俗!侍母病数旬,昼夜不离;母殁,哀毁致病,数日而逝(约在民国二十年前后),海内惜之。
散原先生是年春得一梦,见一纸书「徐天池物化」五字,天池名渭,字文长,晚号青藤,山阴诸生,天才超逸,诗文书画皆工,疑师曾为其后身也。
上面十八则,皆民国事,兹再记年代较远富有意义之轮回事实四则于后,藉增读者兴趣,并益资警惕焉!编者
十九、慧业和尚──陈慧业
陈幸觉 记
学人十二世太祖济美公,生六子,长子即学人房祖慧业公也,当慧业公生时(万历四十年壬子三月),家人均见一老僧,穿蓝衣,自外入,剎那不见,太祖妣旋生慧业公,余五子,皆以慧字为派。
慧业公生后,十四岁入泮,十六岁举孝廉,十八岁中会魁,娶明状元大学士黄仕俊之女为妻,十九岁、廿一岁二年,均生一子。廿五岁钦差行人司行人,往江西祭名儒徐元扈,公毕返朝覆旨,途中渴甚,土人指前面金牛山之金牛寺,可驻足饮水,公从而往。甫至山前,群僧五体投地恭迎,寺内钟鼓大鸣,公以为僧人惯技,要求布施,乃径前直入方丈室。
知客僧趋前合十,问曰:「公得毋乃慧业祖师乎?」
公愕然!曰:「尔何知我乳名也?我乳名确是慧业,今已用嵋雪二字矣,尔又何以称余为祖师?」
知客僧曰:「是真祖师也,僧人祖师慧业,万历四十壬子(一六一二),三月初四日向明,祖师将卧房关锁,至大殿礼佛,召集众等云:『今天午刻圆寂,二十五年之后,丙子八月十八日回寺。』迨卓午,祖师复叮咛:『卧房不可开启,廿五年后余回自启。』众诺如命,祖师遂寂,僧人是时年方十二岁耳。昨夕方丈悟真师伯,即祖师之师侄也,及监寺等梦祖师云:『明日午刻,余现宰官身回寺。』方丈醒后,与监寺言,计与祖师所说回来日时符合,故敢作如是说。」
公闻言,尚未深信。未几,群僧咸集,顶礼叩拜。
公呼知客僧至前曰:「此寺我似曾到过,但余在广东,未尝到此,何以有此感觉?尔云尔祖师慧业,卧房关锁,二十五年后自回开启,此卧房曾否开启?在于何处?导余一看。」
知客答:「此房未启。」
领公步至卧房外,公见门锁尘封,不类新鲜所作,复仰首一观,乃曰:「是矣。」着取扶梯至,命从者向檐前第五行瓦内,取匙启门,匙果在,公亲手启门,步入室内,见一油灯,无油而将灭,公乃剔芯使亮,见卧榻尚存,遂登榻趺坐,大笑而逝。
后尸归寺化,衣冠运回家乡安葬,此乃朝命,故不能奉遗体回籍耳。
太祖因是孀居,至两子长成,自结精舍于甘竹滩畔,持素礼观音,至八十三岁,无疾而终。顺德陈幸觉谨记。』
二十、道者──袁简斋
──李子鹤──南海城隍
萧敬孚 记
李子鹤,名长松,安徽卢江人,祖某父某,皆士族。子鹤早年力学,即知自爱,寡嗜欲;与同里江龙门太守开、孙庵生勷、及桐城方普生(辅相谨按:原稿此处作普生,后文则概作鲁生,恐普字系笔误。)太学,潜相友善。生平读书,于前人多所钦慕,惟不以钱塘袁简斋大令杖之为人为然,见书肆有《小仓山房诗文集》及他着,必购而焚之;见他书中有袁简斋名字,亦必以指剔之,必灭迹而后已。人有问者,亦不自知其所以然,但云:「吾特鄙其为人而已!」
中道光辛卯(一八三一)科江南乡试副举人,次年复应壬辰恩科乡试,以八月初七夜疫死于江宁旅次,友人方太学等为之经纪其丧。
先是,子鹤父李翁,在乡里,喜问外事,为县令及怨家所恶,亡命广东,游幕自给,十余年父子不通音问。一夕,李翁已就寝,忽闻有敲门声甚急,乃急起启户,见一官人坐大轿,纱灯前导,朱书「南海县正堂」,即有人持名片直入,官人衣蟒袍补褂,随之至李翁榻前行礼,自称翁子李长松,李翁谛视良是,惊问所由来?官人曰:「男前两生本一道者,误听人言,一动尘心,投身为袁简斋,迷其本性,有玷儒林,虽享文名寿考,皆为过分;蒙上帝以男前生道力尚深,因薄谴投生为翁家之子,男此生虽无善状,而三十年来,小心谨慎,不敢为非,上帝怜男尚能改过自新,今夕已死于金陵,赖朋友收殓,即赴本地城隍之任,故特来省翁。但翁十余年不知家事,男去年中江南乡试副榜第几名,头场四书文三篇为某题,五言八韵诗为某题,今复应恩科乡试,已不及矣!但家乡之事已息,翁宜早归,归而茹素,不问外事,尚有两孙可保无恙,否则翁年不永,两孙亦不能保矣!」丁宁至再,乃辞别拱手,上轿而去。
李翁旋如梦醒,大骇,汗流浃背,坐以待晓,即起,见堂几留有「李长松」三字名片,确为其子子鹤手书。盥面毕,即见主东言之,主东以梦幻难凭为解,李翁曰:「固也!然此三字确为吾儿亲笔,十余年不通音问,此字从何而来?」主东曰:「尚有他说可证乎」?李翁曰:「伊云去年中江南乡试第几名副榜,四书文三篇,试帖诗一首,为某题某题」。主东因觅得辛卯科江南乡试题名录,果一一相符,亦不能不以为信矣!
李翁即力请归里,辞别主东,离广东省城百余里搭一舟,夜复梦其子子鹤来告曰:「此为盗船,明日日中至某江中必劫客,翁一早可付舟资,托故而去,迟一日另搭一舟可也」!李翁醒而记之,天将明,不候船开,即付资上岸,日中在逆旅,果闻有盗船在某地劫客到官报案之事,于是益信前夜所言所诫真为其子子鹤之魂矣!
归里后,颇守其诫。方先生旋闻李翁远归,特往见之,李翁抚两孙背,恸哭历历言之如此。逾二三年,复往省之,时李翁已复蹈故辙,亦不茹素,人亦渐衰,两孙亦有疾,又逾一两年,三往省之,则李翁与两孙相继死矣。
咸丰丙辰丁巳(一八五六─一八五七)之间,方先生馆于邑绅马氏,寓居吾里之官塘,穆亦受业于朱鲁岑先生,黄家山马氏寓所相距十里,方先生每月必访朱师,谈论两三日,穆亦常常请业,凡先辈遗事,无所不闻。
一日,与穆谈及李君之事,且曰:余与李君初未识面,彼此皆因江龙门书信传言问候,凡七年。壬辰(一八三二)秋在金陵,一日与李君遇于唱经楼下,伫立相视,李君揖余曰:「子可是桐城方鲁生?」余亦揖曰:「子可是庐江李子鹤?」同行者均为诧异,以为未曾相见而相识也,遂握手深谈,宿其寓。后七日,李君以疫死,前一日,余往问之,无他言,自知不起,谆谆以亡友孙君勷家事为托,孙君故与李君为心性交,中年死,其继妻朱氏殉节,只一母一女,李君常常周恤之,李君死时,江龙门君不在此,故以孙君家事转托于余,后来江君养其母,而以其女为子妇。又曰:李君状貌颇类子而稍肥,死时年正三十,余当日曾以李君之事告诸光律元先生,光公因考袁简斋之卒年月日,正为李君之生年月日云。
【附记】闻业师方鲁生先生,于咸丰丙辰(一八五六)秋,为穆谈李君之事,穆时年二十二,尚未知袁简斋先生卒之年也。逾年,方先生出游山左,又逾年,穆偶阅姚姬传先生〈袁随园君墓志铭〉,乃知卒于嘉庆二年,年八十二。方先生云:李君死时年三十,则当生于嘉庆七八年之间,距简斋之死已五六年矣,不知当日光公失考,抑方先生误记也?总之,轮回之事,古今记载卓然有之,却不必一定此之卒年月日,即为彼之生年月日。且有托生于千百年以下,如晋之王敦投生为吾乡先达张文端者,故袁李之事,卓然可信,正不必以彼此之生卒年月日不合为疑。
方先生当日常为乡人谈此事,有戴孝廉钧衡曾为文记之,方先生见而大怒,以为扬其亡友之父之过,戴君刻集遂不复存稿。同治乙丑(一八六五)冬,方先生由四川学政怀宁杨学士秉璋文幕回里,穆重见于皖城,丙寅(一八六六)春,再见于县城,皆未举前此所谈袁李先生卒年分有差为质,又二年,方先生以天年终,三十年来,因其前此有诫,亦未敢私记此事,然尝为江浙友人谈及,虑有记载参差者,仍追记之如此。
又咸丰间,方先生曾作怀旧诗数首,有一首云:「吾友李子鹤,三生何奇哉?死为南海尉,生恨袁简斋。」后尚有四句极佳,今失记。顷检其子厚之大令敦吉所刊《毋不敬斋全集》,此诗已经删去,别有「李君小传」一篇,绝不及其身后事。惟当日云有两子,今小传云:「一子后数年殇。」又当以自记为据云,己亥(一八九九)冬十一月冬至前二日夜间,敬孚萧穆书于上海广方言馆。
此记为桐城萧敬孚先生穆手写,以示先严杏孙公者,篇末所记己亥年分,系清光绪二十五年(一八九九),距今已四十年矣,原稿朱墨点窜数过,足见老辈下笔之慎重,前曾投登《佛学半月刊》。兹更录付大法轮书局,俾编入《皆大欢喜集》,以广其传,庶无负萧先生作记之意云。
民国廿八年(一九三九)七月,杭县陈辅相无我甫谨识。
二十一、刘应龙──凌聚吉女
出《冥报录》
清初凌女者,杭州文学凌聚吉女,年十七,忽染奇疾,目瞪头旋,言见一黑物,辄晕倒。越二年乙未(一六五五),十九岁矣,疾频发,迨四月弥笃,口中时喃喃作声,聚吉叩之,称夙世冤,始知为鬼祟也。
五月二十五日,女又见前黑物押一白面至,云:「阴司悬牌,六月十三提齐该案犯,明日摄汝魂去。」翌午女方坐,忽大呼仆地,俄而苏;聚吉固诘致冤颠末,鬼附女答曰:「予倪姓,名瑞龙,扬州人,白面者为同里袁长儒。予有地五十亩,售长儒,券未绝,儒贪之,诡寄豪家,绝予望,予愤甚,诉讼连年。汝女前身,扬州察院刘某也,受我银,复毙我命于狱,含冤六十载,今索命耳。」言已,押女赴地府,已而口中喃喃述冥事,且云:「初觉大地如墨,顷始辨物,鬼门关、望乡台诸处,无不遍历;且见奈何桥,阔仅八寸。又见入磨者,骨肉淋漓,片片作声,悉呼痛楚,即分形变虫蚁之类;其余诸狱,苦不堪言。又至一处,豁然明亮,灯烛辉煌,冠裳楚楚,云善人居;最后之一所,轩朗如白日,池开红白莲花,香风扑鼻,堂户皆饰金碧,则至善者居也。」
时聚吉忧甚,六月初一日,虔诉郡城隍,命女虔祷观音大士,日诵圣号三千声,以求释冤。初八日,女见二公差至,示审期,及十五,女复晕去,见开门升堂,一如人世,二鬼偕女跪阶下,倪历诉受赃毙命状,女亦力辩致死非己故,顷之,神判曰:「害命虽虚,而受财则实,理合科罪,然瑞龙不雠下手人,独敢雠官,亦应薄责。」因厉声诘袁长儒,袁股栗色变,始供有下毒家人,乃重杖三十板,仍命候殿讯定夺,女复苏。
至廿三日,见二差至,遂被押赴三殿,启门唱名毕,王冕旒上坐,二判持簿左右立,鬼卒夜叉,森列阶下,女与倪争辩如初,一判怒容呼曰:「人命固与汝无涉,然得银一千三百两不少,无生理!」女惶恐乞命,王曰:「念汝忏悔持诵观音,姑释汝,但须力善,以延天年。」倪瑞龙着投人身,然生前为恶,责二十板;袁长儒着监禁十年受罪。
判毕,仍令二鬼送女归,其家延集庆隐崖禅师,施放焰口,鬼复凭女曰:「今日施食,诚法师道力厚,故我辈亲赴寒林,然从兹长往,刘公盍一送乎?」女即起。靓妆坐坛所,沉痾若失,其婿江某亦目击寒林中黑面吐火形,惊怖虔拜!
陆圻曰:按凌女之病,发于癸巳(一六五三),距前六十年,遍查履历,果有一姓刘者任淮扬巡按,名应龙,字在田,湖广宝庆府邵阳县人,中万历八年庚辰(一五八○)进士。初任昆山知县,丙戍,行取四川道;戊子,长芦巡盐;己丑,淮扬巡按;庚寅,丁忧;甲午,补河南道,巡搭山西;乙未,养病;庚辰,起江西道,巡视南城,巡按福建;甲子,顺天巡按;乙巳,升南京太常少卿;丁未,养病。自前万历己丑(一五八九),系男身巡按,至今癸巳(一六五三),女身遇鬼,通共首尾六十五年;及今乙未(一六五五),则六十七年也,而转变如此,吁可畏哉!
鹤洞子曰:阅丽京先生跋语,不禁掩卷叹息。一个识神,俄分两世,可怜去来红尘里,前后只六十余年,忽而宰官身,忽而女人身,出入胞胎,更换面目,六道之飙轮不住,九泉之铁案难销。鸣呼!茫茫大千众生,亿万倍恒河沙数,不知几生清苦,纔修到此一顶进贤冠,乃甫着上头,热闹场中,又顿忘来路,窃恐下场时,或再到阎浮,并万不能如此巡按消受巾帼者,岂少也哉!
【编者按】陆圻先生,字丽京,明季诸生,清兵南下,与吴江吴日生先生等,共起兵拒敌,后遯隐于粤之霞山。《黄梨洲先生忆旧录》中有忆先生语,今人所谓民族英雄,先生当之无愧,顾其深信轮回因果如此,可念哉!
二十二、某僧──胜莲居士
周安士 撰传
胜莲居士者,娄东罗子允枚也,初号无偏居士,曷以复称胜莲也?康熙四十年(一七○一)秋,允枚病且革,将作偈辞世,忽闻空中语曰:「胜莲居士,尚余寿一纪,偈可无作。」自此顿痊,亲戚咸异之,以故群目为胜莲居士也。
居士处胎时,父梦有僧来家居,厥明遂产,早知具夙根;年四五岁,犹忆前世父母容貌里居,一日绕柱走,头晕仆地,母挞之,哭而寐,醒而遂不复忆。乃知史称羊叔子、董青建、苏东坡之事诚不妄。
就傅后,不事游戏,学日益进,(中略)父席之,中年后,居士即仔肩门户,不以家务累亲,尽劳尽养,没齿不衰,君子莫不贤之。五十二年(一七一三)秋,居士复病,屈指一纪之数已满,人方忧之,居士绝不介意。
先是州中修净业者少,居士倡莲社三四处,自是人多念佛。一日梦人告曰:「汝劝人修净,厥功甚大,寿犹未尽,今且勿来。」疾复顿愈,由是人益异之。居士性慈乐善,凡放生、育婴、赈饥诸善事,无不领袖乐助,实心举行。康熙己丑(一七○九),道谨相望,当事知其贤且能,聘以襄事,于是大中丞于公,给匾示奖,居士却之不得。
乙未(一七一五)冬,有同里二人,从居士贷百金,质以与之,其人欲往崇川收花,舟至天妃宫,视银己失,同舟七人皆返,将拟赴官庭鞫,居士恻然曰:「到官必夹讯,此极刑也!盗者犹可,如未盗何?且七人尚有嘉兴二客,如此严寒羁禁,谁为送食?必有因而陨命者。」于是遂许贷者以勿偿,而寝其事。其它立心制行,类多若此。
今岁端阳,居士见余往晤,大喜曰:「某欲着西归直指,劝修净业,非先生之笔不能,幸为我速成,以光梨枣。」余诺之,乃遍采净土经书,并附以鄙意,编作四卷,至六月十四日告竣。望后,赍书到娄,而居士己于书成之刻,端然坐脱矣。
居士之西归也,于六月初二日即遍别亲友,订初六午刻辞世。处分后事甚悉,复嘱其子刊行《西归直指》一书,至期,沐浴端坐,说偈而逝。已阅踰时,而眷属号泣,呼唤不已。忽然开目曰:「奈何累我更迟七日耶?」十四日黎明,复曰:「今日吾必行矣!」是日有干行长老暨道友数人,各称佛号,以助其西归。至辰刻,忽耸身曰:「大士来矣!」遂合掌向西,念佛而脱。
嗟乎!世人万事皆可伪为,独死生不可伪为,居士临行之际,如此安详,岂一朝一夕之故哉!附辞世偈:
七十一年,拖着皮袋;
今日撇下,何等自在!
【编者按】以上民国事十八则,清代事四则,皆轮回实录。而末则之胜莲居士,以比丘转世,行善念佛,报尽往生净土,则已跳出轮回,永离三界矣!今再记最近(二六年)川省自流井王曾氏临终藉佛法转业事一则于后,以益增信向,伏愿读我书者,人人发菩提心,行菩萨道,永谢轮回,终成佛果。
川南自流井,有王德谦居士,其人笃信佛法,为现在自贡两盐厂中第一商主,井??号林立,而彼终年居大安寨,念佛不出户庭。一应商业,唯彼独兴,其它诸商,昼夜苦营,终莫能及,亦可异矣!
丁丑年(民国二六年)腊末,其正室曾夫人病故,专价请予题主,予应而往,至则居士告我云:「曾氏年仅四旬,生平节俭有德,慈爱雍熙,实无恶业之可言,乃于命终三个月前,即每夜恐怖叫喊,谓有人破其腹而刳其心,如是种种,纯为地狱现相!」逾于百日,命将终时,居士悯其堕入苦趣,礼清净僧数人,为念佛、持咒、诵大乘经典,则其相变为舐唇、出舌、睁目,渐转为饿鬼相。再次又变为口中咀沫等状,则转变为畜生相,最后则神志清明,知忆念父母,接受善言等状,又转入人趣相;始命终焉。断气后,复得心部后温,亦生人道之相也。
曾氏能联升转三级,此皆居士笃信佛法,始克助其转变定业,并面嘱予为之绕棺洒净行法,令其娘家胞侄,于佛像前代亡者礼拜,受三归五戒,予为取法名曰「王曾般若」,用以助高莲品,予证以佛言及十余年之所经,而断其决可由中阴道蒙佛接引,往生乐邦矣。(参阅予之〈九十六牛生西记〉)王曾般若回煞日,其家人布灰以考查亡者环境之美恶,已并无恶相,其得仗佛法,步步转业,确确可指可证!惜居士读经虽多,未能详记临终生五趣之相,予即于行箧中取出《守护国界主陀罗尼经》卷十「阿阇世王受记品」之往生五趣相而宣诵之,彼曾氏娘家诸人,均获乐闻,而知转业之珍贵也。居士大喜,此即发心印送是品,代亡者作宏经功德云。
【编者按】〈九十六牛生西记〉,即《皆大欢喜》第一集第三篇之〈弥陀圣号救产厄〉一文,作者刘居士即慧定法师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