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、明心见性 明心见性一词简约总括地解释起来,就是:从究明人们的“心”(本心)的形相与作用,而彻见、领悟、神会生命的根源——“性”(本性)之妙体与真理,以觉醒迷梦,而了生脱死,证大涅槃。它的意义详细分析起来,至为深广,因为它是这一代时教的精髓所在,可以说三藏十二部都是它的注脚。 (1)明心见性者,明心虚妄不可得,息下狂心见真性也。我人欲了脱生死,先须知道生死之由来。如欲断其流者,先须识知源之所在,而后方可塞其源、断其流,逍遥于生死之外。那么芸芸众生在六道内头出头没地轮回不已,究竟何由而起呢?释迦佛用两句简约的话告诉我们:‘三界唯心,万法唯识。’分析起来,乃是说,一切众生本具如来藏性,它是不生不灭、不垢不净、不来不去、无相灵敏之万能体;它不属迷悟,体绝凡圣。只以众生不觉,无有经验,不知妙体本明,而生一念认明,以本有之妙觉智光,幻为妄明所明。将原为一体之觉明——觉即明,明即觉,非有二致,分为觉明相对——觉外有明,明外有觉,觉为明所明,明为觉所觉,而成能所双立。即《楞严经》所谓‘性觉必明,妄为明觉’也。由此无明故(此明觉即吾人通常所说的无明),迷本圆明,将本有无相之真如,转为阿赖耶识(如正常人吃醉了老酒相似)。于是灵明真空变为顽空,复于顽空中,无明妄动,凝结成四大妄色(如来藏性本具之性能地、水、火、风四大种因,因妄动而显相,世界即此四大所凝成)。此即《楞严经》所谓‘迷妄有虚空,依空立世界’也。由有四大妄色,则本有之智光转为妄见,复以彼妄色为所见之境。妄见既久,更抟取少分四大为我,于是妄见托彼四大以为我身——即无明裹定八识潜入身根,四大本是无知,因妄见执受而有知。真心无量,今被无明封固,潜入四大以为心。即所谓色杂妄想,想相为身,是为五蕴之众生。亦《楞严经》所说‘想澄成国土,知觉乃众生’也。 由此可见,身心世界之所妄起,实系一念认明(即无明)之过咎。众生既迷失本性,而认物为己,于是追逐物境,迷著不舍,造业受报,轮回不息!经云:‘心生则种种法生,法生则种种心生。’种子起现行,现行复熏种子,由因成果,果复感因,因因果果,果果因因,周而复始,循环不已。因是众生从无生死中,枉受生死轮回之苦,不得停息! 所以说,我人的心是虚幻不实的。它只是六尘落谢的影子,而六尘(即世界万物)又由无明妄结而幻现,本不可得。佛经所谓不自生,不他生,不共生,不无因生。那么,由它生起的妄心,更是虚幻中之虚幻了。现代的哲学家们也说‘心’是客观物质的反映,但他们只说心由物产生,没有道出物何由而产生,不及佛经说得全面。佛说:‘心不自心,因物故心;物不自物,因心故物。’这就将心物互为因果而虚幻生起的道理,说得一清二楚了。 心物既俱虚幻而不可得,我人一旦梦醒了得身心世界本空,这就是明心。于本空处,非如木石无知无觉,而是虚明了了,虽了了虚明而寂然不动,一念不生,这是什么?这奇伟而又平淡的景象,非吾人不生不灭,亘古长存之真如自体,又是何物!当此自体豁然显露时一把擒来,即谓之亲证本来面目,亦谓之见性。 所谓见性,并不是用眼睛去看见什么东西,而是心地法眼亲切深彻的体会与神领。经云:‘见见之时,见非是见。’故明心见性,乃于打破妄知妄见,狂心息处,身心消殒时,彻见真性也。 如二祖神光大师,见初祖达摩曰:‘学人心不安,乞师安心。’祖曰:‘将心来,与汝安。’师良久曰:‘觅心了不可得。’祖乃顺水推舟曰:‘与汝安心竟!’师于言下大悟。此即于觅心了不可得处(前念断,后念未起时)而彻见这不落断灭(当时念虽断,但非如木石无知)了了灵知的性。这则公案的妙处,即在心是集起虚妄的,并无真实来处,一经追问,即便化为乌有。但念虽息空而能(即性)不灭,会者即于此际,猛著精彩,回光荐取,即为见性。关于能量不灭,现代科学家都承认。而能量最大者,莫过于性能。因性无形无相,至大至坚,大而无外,小而无内,能摧一切,一切不能摧它,故无法衡量,无可比度。投生六道,受罪享福的是它,了生脱死,逍遥化外的也是它,所以要了脱生死,必须明心见性也。 (2)明心见性者,乃明白心之妙用,皆依性体而起;从用见体,从流得源也古德云:体无形相,非用不显;性无状貌,非心不明!起用正以显体,明心方可见性。这就是说要见性须从明心上下手,离心无性可见。因为性体无形象,不可见,而心是用,用无相不显,从有相之心用,方可得见无相之性体。上面说过,我人之思想、工作、创造、发明,乃至今日世界之文明,皆是心之作用。要见性,即须从这些作用上来见,离开作用,即无性可见。犹如世间之理与事,事无理不成,理无事不显;理立正所以成事,事成正所以显理,理即事,事即理,理事不分,故见理须从事上见,离事亦无理可见也。 如昔异见王问婆罗提尊者曰:‘如何是佛?’尊者曰:‘见性是佛!’王曰:‘师见性否?’尊者曰:‘我见佛性。’王曰:‘性在何处?’尊者曰:‘性在作用!’王曰:‘是何作用?我今不见。’尊者曰:‘昭昭作用,王自不见!’王曰:‘于我有否?’尊者曰:‘王若作用,无有不是;王若不用,体亦难见。’王曰:‘若当用时,几处现出?’尊者曰:‘若出现时,当有其八。’王曰:‘其八出现,当为我说。’尊者曰:‘在胎曰身,处世曰人,在眼曰见,在耳曰闻,在鼻辨香,在舌谈论,在手执捏,在足运奔;遍现俱该法界,收摄在一微尘;识者知是佛性,不识者唤作精魂!’王闻即开悟。 又如《金刚经》,世尊于说法之前为什么先插一段著衣、持钵、入城、乞食,直至敷座而坐呢?盖欲启大众无形般若之机,不得不借用六波罗蜜有相之形也。因无体不能成用,眼前一切相用,在在皆在反显般若无相之体。奈我人不识,故佛特借用有相之事行,以密示无形之妙体,令我人证入般若波罗密也。 性固不无,但不可以耳闻,不可以目睹,不可以知知,不可以识识,但可以慧照,可以妙观,可以领悟,可以神会。故曰‘如是悟会,悟会如是’而已。六波罗密之密行,乃世尊不开口之说法。如是般若放光,独空生(须菩提)当下契会,应机缘起,出座请问,乃成就一部《金刚般若》妙经。 (3)明心见性者,明心本无,见性本有也。上面说过,心性有如事用与理体。事用虽有形相,可以眼见,但似有实无,以缘起性空故;理体虽无相可见,但似无实有,以性空缘起故。二者相辅相成,离体无相,离相无体,故曰:非空非有,亦空亦有,即空即有。吾人非但于一切事相不可执著,倒于一边,尚须透过幻起之事相,明见本真的性体。 《楞严经》云:‘性色真空,性空真色。’性体是真空,无有形相;无相之真空方是性体。一切有相之色,俱是妄色。妄色无体,犹如空花水月不可得,但妄想而已。故《心经》说,一切皆无,既无世法之眼耳鼻舌身意与色声香味触法,亦无声闻缘觉之苦集灭道与十二因缘,更无菩萨之智与得,于一切不可得处乃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此即揭示吾人于明心本无处而彻见本有之性体也。 此在宗下谓之泯绝无寄宗,如庞居士问马祖:‘不与万物为侣者,是什么人?’祖曰:‘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,再向汝道!’心念泯绝,空有销殒,真空妙体自然显现。又如近代之楚泉禅师,参见赤山法祖。一日祖问曰:‘法华开示悟入佛知见,历代祖师各有开示。但皆是各位祖师自己的,非关子事。今欲子从自己胸襟中道将来,如何开示悟入佛知见?’师无语。祖叹曰:‘如是参禅,只是徒丧光阴,有何益处?’罚令跪参。连参三枝香,听维那打开静板响,忽然省悟!祖考问曰:‘如何开佛知见?’答曰:‘开出本有(即本有之自性理体也)。’进问曰:‘如何示?’答曰:‘示出本无(即一切心用事相皆不可得,从不可得之心用上以示本真性体也)。’再问曰:‘如何悟?’答曰:‘悟无有无(消灭其迷悟痕迹也)。’更问曰:‘如何入?’答曰:‘入出无碍(得大受用,语默动静自在无碍也)。’ (4)明心见性者,明悟即心即性,即性即心也。真觉禅师云:心性虽似有体用理事之分,但考其实际,则非一非异。以从事相说来,妙用随缘,应显万类,似有形象,而妙体不动,绝诸对待,离一切相,故非一。但用从体发,用不离体;体能发用,体不离用。从此不相离背说来,故非异。经云:‘一切事相,皆性之显现。’事相虽殊,分门别类,各有不同,但其性则一。故曰:‘无不从此法界流,无不还归此法界。’ 明镜无不现影,无影不为明镜;现影皆从明镜,无镜不能现影。心性亦复如是,性是真空妙体,心是有形相用。故有性体必有相用,无相无从显体。是则相即性,性即相;相外无性,性外无相。非如顽空,冥顽不灵,死寂无知,落于断灭也。 众生迷头认影,执相造业,故招五浊秽土;诸佛见性遣相,清净无染,故感净土庄严。其真、妄、净、秽虽殊,而现相之性体则一。吾人只须将认影遣镜之误,转换为认镜遣影,则秽土当下即是净土,并不待死后始得往生也。经云:‘随其心净,即佛土净;欲净其土,先净其心。’良有以也。 真空妙有者,拣非顽空,从体起用也。以真空故,能随缘;以妙有故,能起用。妙有真空者,拣非实有,摄用归体也。以随缘起用,现诸幻相,故《弥陀经》说佛土庄严;以体性清净无染,不沾一法,故《金刚经》说一物不立。一物不立,正是佛土庄严,佛土庄严,正是一物不立,故《金刚》即《弥陀》,《弥陀》即《金刚》,非有二般。心性相体,看来有异,其实如一,如水之与波,水以湿为体,波以动为相。水性波相,看来非一,但波即水,水即波,湿性非异。故真见性者,非但心地法眼可以见道,肉眼亦能彻见真性。以性即相,相即性也。古德云:‘万象丛中独露身!’又云:‘山河及大地,尽露法王身!’即指此世界万有皆我性体所显现也。 《金刚经》云:‘若见诸相非相,即见如来!’我人果能彻究斯理,于日常生活中,即相而见性,任何尘缘境相,不作尘缘境相会,则当下超越诸有,逍遥于三界外矣!生公说法,顽石点头,情与无情,同圆种智。目之所及,耳之所闻,无一非佛也。此在宗下谓之直指心性。如大梅问马祖:‘如何是佛?’祖曰:‘即心即佛!’大梅于言下大悟。又如灵训问归宗和尚:‘如何是佛?’宗云:‘我今向汝道,恐汝不信!’训云:‘和尚诚言,某焉敢不信!’宗云:‘即汝便是!’训于言下有省。请看,何等果断!何等便捷!何等庆快! (5)明心见性者,明心性无住,一物不立,归无所得也。心性本自空灵无住,方成妙用,一有所住便成窠臼;心性本来无有一物,说空说有,说迷说悟,说真说妄,俱是相对立说,均系戏论。所谓但有言说,均无实义。如彻悟心源,明见真性,迷妄既无,悟从何立?不立亦不立,了无一法可得。故云:人我空非真空,须法我空,更复空空,方真到家稳坐。亦即古人所谓无所成、无所得、无所修、无所证方真成、真得、真证也。如认自己有法可得、有道可成,则正堕在圣位法执里。小则生死不了,纵或了得分段生死,绝不能了变易生死,以法执即变易生死之障故;大则发狂成魔,后果不堪设想! 关于无修无得无证之说,即是彻悟到家人之了脱语,亦是最初理解如来密因人之因地法语。以众生本来是佛,不因修成。只因不觉,迷己逐物,追逐外境,沦为众生。今如凛觉醒悟,如千年暗室,一灯能明。便恢复本性,有何修证之可言?故云不假劬劳、肯綮修证也。但如习染浓厚,妄执深重,虽明斯理而历境心生,则不无辛勤绵密扫荡之功!又如仅明众生本来是佛之理,并未亲见自性,只为将来成佛之因,则更须勤恳修习,以期亲证。切不可开大口,说大话,自欺欺人,拨无修证,而致莽莽荡荡遭殃祸也。 彻悟心性,一法不立,无佛无众生,整日如痴如呆,任运随缘,皆是佛事。所谓嬉笑怒骂、謦颏掉臂,皆是海印放光;穿衣吃饭、运水搬柴,无非神通妙用!其间无所取舍,无所倚重,故谓之归无所得也。 才有所重,便障自悟门,故宗下大德,皆善为人解粘去缚,即令学人放下重担,打开悟门也,如马祖见有人堕在前答‘即心即佛’处,故于有僧更问‘如何是佛’时,又答‘非心非佛!’临济祖师恐人落在‘赤肉团上无位真人’上,当有僧更问‘如何是赤肉团上无位真人’时,托开其僧云:‘无位真人值什么干屎橛?’又如第四节所述第二则公案,灵训于言下有省时进问云:‘如何保任?’归宗云:‘一翳在目,空花乱坠!’这些例子都很好说明真性是无所住、一物不立的。所以我们要彻底悟真心,既不能著佛求,更不能著神通玄妙! 赵州云:‘佛之一字,吾不喜闻!’后人虽有嫌其尚有‘不喜在’之落处,但赵州之意在了法见,示人无一法可得、无所倚重,不在喜不喜也。至于立言之弊,以但有言说不无痕迹!如灵龟摆尾,扫其行迹,行迹虽去,又落扫迹。以故宗下大德说到末后,无法开口,即拂袖归方丈,以示末后也。 摘自《略论明心见性》
【文章出处:阜宁网站开发 http://www.1234xp.com/funing.html 欢迎留下您的宝贵建议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