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谓宗?何谓教?

发布时间:2023-07-25 来源:互联网 我要投稿

  今将宗教语言意致,略为分别。用冀唯得其益,不受其病也。

  何谓宗何谓教。演说之,宗教皆教。契悟之,宗教皆宗。

  教固有宗,宗亦有教。

  教家之宗,即实相妙理三德秘藏,乃宗家之衲僧本分向上一著也(此对宗说,故以体为宗,若就教论,即名为体,教中之宗,乃是入体之门,不堪与宗之向上一著对论)。教家之教,即经论所说文字语言,及法门行相。无不皆诠妙理,皆归秘藏。亦犹宗家之机锋转语,种种作用也。但教则未悟亦令解了,宗则未悟不知所谓为异耳。

  宗家之教,即机锋转语,扬拳竖拂,或语或默,种种作用,皆悉就彼来机,指归向上。是转语等,乃标向上真月之指,非转语等即是向上真月。倘能依指观月,则真月直下亲见。所见真月,方是宗家之宗。

  今人以机锋转语为宗,不求契悟,唯学会透。是认指为月,不复知有真月矣。惜哉。

  又教则三根普被,利钝全收。犹如圣帝明诏,万国钦崇。智愚贤否,皆令晓了,皆须遵行。有一不遵者,则处以极刑。佛教有一不遵者,则堕于恶道。

  宗则独被上根,不摄中下。犹如将军密令,营内方知,营外之人,任凭智同生知,亦莫能晓。以此之故,方能全军灭贼,天下太平。军令一泄,三军倾覆。祖印一泄,五宗丧亡。

  未悟以前,只许参究话头,不准翻阅禅书。诚恐错会祖意,则以迷为悟,以假乱真,即名为泄,其害甚大。大悟之后,必须广阅祖录,抉择见地,则差别智开,药忌明了。尚须历缘锻炼,必使行解相应,方可出世为人,宏阐宗风。

  今人不教人力参,而为人讲演。使其开解路,起卜度,以己见会祖意,依稀仿佛,想个义理。全体是错,便谓就是。直饶不错,只是泥龙画饼,岂能致雨充饥。

  所以宗须真参,方有实益也。未开眼者,闻其讲说,喜出望外。其有具眼者,必痛彻骨髓矣。如此宏宗,徒有大损,毫无实益。何异以军令往告敌兵,相邀共战,其不自殄灭者鲜矣。由是假充悟道者,不胜其多。坏乱佛法者,实繁有徒矣。

  又教则以文显义,依义修观,观成证理,令人由解了而入。故天台以三止三观,传佛心印也。宗则离文显意,得意明心,明心起行,令人由参究而得。故禅宗以直指人心,传佛心印也。

  又经教所说因果修证,凡圣生佛,事理行相,历历分明。若能修因,自然证果,超凡入圣,即众生而成佛道矣。既得此事,则不涉因果修证凡圣生佛之理,岂待外求。宗门所说,总归本分,不涉因果修证凡圣生佛(此理即也)。若得此意(此名字及观行初心也),定然依此不涉因果修证凡圣生佛之理,而起修因证果,超凡入圣,即众生而成佛道之事矣(此观行至究竟也)。

  所以古德大悟后,有三次七次阅大藏经者(汾州无业,三终大藏。育王知微,大慧杲门人,禁足于上塔院十余年,七终大藏。见育王山志)。有以坐看为不恭,跪读行披立诵者(栖贤湜三终大藏皆如此)。有毕生日持一部法华者(永明寿,首山念)。有看经唯恐打差(差音叉去声,异也),贴帖子于方丈门首,曰看经时不许问话者(仰山寂)。有持观音圣号者(明教嵩,日诵十万观音,世出世间经书,不读而知。又华林觉常念观音,遂感二虎常相依附)。有持准提神咒者(金华俱胝和尚)。有日课百八佛事者(永明寿,一部法华,亦在百八之数)。有对立像不敢坐,对坐像不敢卧者(大通本,又凡食物以鱼胾名者,即不食)。有一日不作,一日不食者(百丈海)。至于念佛求生西方,则多不胜数也。良以百丈乃马祖传道嫡子,其开示有云,修行以念佛为稳当。又所立清规,凡祈祷病僧,化送亡僧,皆归净土。故五宗诸师,多事密修也。多有久历年所,躬行苦行(如沩山作典座,雪峰作饭头之类)。无非欲圆满六度,自利利他。类皆重法如宝,轻身似尘。

  绝不似今人之轻慢古今,亵黩经论也。

  是知宗为前锋,教为后劲。其所办是一事,其所说是一法。但以语言施设,门庭建立不同。

  门外汉不知其同而不可合,异而不可离之所以。妄用己见,强作主宰。不是互谤,便是混滥。互谤之过,愚或能知。混滥之愆,智犹难晓。

  盖以归元无二,方便多门。宗家方便,出于格外,所有语言,似乎扫荡。未得意者,不体离言之旨,唯噇出酒之糟。在宗则开一解路,不肯力参。在教则妄学圆融,破坏事相。唯大达之士,双得其益。否则醍醐甘露,贮于毒器,遂成砒霜鸩毒矣。

  教虽总明万法唯心,然须就事论事,事理因果,毫无混滥,原始要终,不出唯心。宗家的实商量,亦复如是。

  若举扬向上,虽指尽世间法法头头为问。答时总归本分,绝不就事论事。所谓问在答处,答在问处。纵有似乎就事说者,意则在彼而不在此。若认作就事者,即白云万里矣。

  的实商量者,禅书不录。所录者皆属本分话。若欲知者,必须广阅群书。否则看万善同归集,及净土十要中禅匠著述,亦可见其梗概矣。

  克论佛法大体,不出真俗二谛。真谛则一法不立,所谓实际理地,不受一尘也。俗谛则无法不备,所谓佛事门中,不舍一法也。

  教则真俗并阐,而多就俗说。宗则即俗说真,而扫除俗相。须知真俗同体,并非二物。

  譬如大圆宝镜,虚明洞彻,了无一物。然虽了无一物,又复胡来则胡现,汉来则汉现,森罗万象俱来则俱现。虽复群相俱现,仍然了无一物。虽复了无一物,不妨群相俱现。宗则就彼群相俱现处,专说了无一物。教则就彼了无一物处,详谈群相俱现。

  是宗则于事修而明理性,不弃事修。教则于理性而论事修,还归理性。正所谓称性起修,全修在性,不变随缘,随缘不变,事理两得,宗教不二矣。

  教虽中下犹能得益,非上上利根不能大通,以涉博故。宗虽中下难以措心,而上根便能大彻,以守约故。

  教则世法佛法,事理性相,悉皆通达,又须大开圆解(即宗门大彻大悟也),方可作人天导师。宗则参破一个话头,亲见本来,便能阐直指宗风。

  佛法大兴之日,及佛法大通之人,宜依宗参究。喻如僧繇画龙,一点睛则即时飞去。佛法衰弱之时,及夙根陋劣之士,宜依教修持。喻如拙工作器,废绳墨则终无所成。

  教多显谈。宗多密说。宗之显者,如达磨云,净智妙圆,体自空寂。马祖云,即心即佛。百丈云,灵光独耀,迥脱根尘。体露真常,不拘文字。心性无染,本自圆成。但离妄念,即如如佛。此则与法华楞严诸大乘经,毫无异致。总之六祖前多显,六祖后多密。

  愚人不知宗教语言同异之致,每见宗师垂问,教家不能加答。遂高推禅宗,藐视教典。佛经视作故纸,祖语重愈纶音(纶音即圣旨)。

  今之欲报佛恩,利有情者。在宗则专阐宗风,尚须教印。在教则力修观行,无滥宗言。

  良以心通妙谛,遇缘即宗。柏树子,干屎橛,鸦鸣鹊噪,水流花放,欬唾掉臂,讥笑怒骂,法法头头,咸皆是宗。岂如来金口所说圆顿妙法,反不足以为宗耶。

  何须借人家扛子,撑自己门庭。自家楩楠豫章,何故弃而不用。

  须知法无胜劣,唯一道而常然。根有生熟,虽一法而益别。

  然则教外别传之说非欤。

  曰,言教外别传者,令人于指外见月也。又宗家提持,超越常格之外,名为教外别传。

  然此四字,埋没多少豪杰,

  今为道破。对教说,则曰教外别传。机锋转语等,亦是教。对宗说,则曰机锋转语外别传。庶不至孤负佛祖,徒造口业矣。

  若真佛教不能传佛心印,则已得别传之迦叶,阿难,马鸣,龙树,当另宏别传之法,何用结集三藏,注经造论为哉。宗须教印者,如木须从绳则正也。

  予尝劝一狂僧念佛。彼言衲僧鼻孔,三世诸佛尚摸不著,用念佛作么。予曰,若真摸著三世诸佛摸不著的鼻孔,尚须步步随著三世诸佛脚后跟转。倘不随三世诸佛脚后跟转,则摸著者非衲僧鼻孔,乃阿鼻地狱铁床铜柱上火孔也。

  达磨云,二百年后,明道者多,行道者少,说理者多,通理者少。

  智者示登五品。南岳示证铁轮。故知今人于宗教二门,开眼尚难,何况实证。

  其有慈悲愿深,生死心切者,宜随远公,智者,永明,莲池,专致力于念佛求生净土一门也。

  书至此,有傍不甘者呵曰,佛法广大如法界,究竟如虚空,妙性圆明,离诸名相。安用汝许多落索,分疆立界为。

  予应之曰,妙性虽离名相,名相岂碍妙性。虚空法界虽无疆界,疆界岂碍虚空法界。吾欲舍东往西,必须定南辨北。庶几方向不迷,措足有地。

  又恐己见错谬,欲请正于达人。是跛夫之路程,非轮王之舆版(舆版即地舆图)。

  若夫通方开士,过量大人,世法全是佛法,业道无非佛道。祖意教理,佛经禅录,本自融通,有何混滥。尽吾之智,不能测其境界。竭吾之力,不能窥其藩篱。

  吾之鄙论,姑就吾之鄙机言耳。子何以迦楼罗王之飞腾,用责于蠓螟蚊蚋,而令其齐驱也哉。

  节选自《增广印光法师文钞卷第二》:“宗教不宜混滥论(因讲经者每喜谈宗而发)”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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